禾禾稻穗澄金黃

【訣戰卷五十六 金石龍珠】

　　涅藍大海，寒涼霧氣瀰漫飄升，掩過天空，停留莫仇天的眼中，天與海，同色蒼茫。縹霧，橫涯無際，莫仇天感受，百尺方圓內，一道冷鋒正圈繞行游──

　　金石第七重，神出幻化。

　　若似寧中慈的氣形，清冷白茫，凝聚於莫仇天身周，氣形增化幻象，一化二，二化四，四化八，直至八，氣形駐留停止。東、南、西、北、東南、西南、東北、西北，莫仇天的八方，八個寧中慈現影，貌色似霜雪皎，八個寧中慈與寧中慈，真實與虛幻，莫能辨分。月光流影傾瀉，深、淺、濃、淡、烏、玄、純、彩，八張容顏變換不同光度，她們的手，各握一柄紫電。

　　莫仇天閉目，心靜寂，龍魂精魄，杳然出竅──

　　直頂中天，一束白熾光電穿梭天雲雷射。疾電迅閃，船形巨石遽爾崩發，潰塌入海！巨石崩陷，擠發狂潮奔岸捲嘯，天近崖盪震轟隆！

　　狂潮激湃連翻衝擊陸岸，一時間地動山搖，人群站立不穩摔跌，失措驚惶！「皇上當心！」赫見皇帝腿步蹎仆，宮郎令袁楷忠機警將皇帝攙持！

　　「項行天和寧中慈的武功同等驚世駭俗，天近崖與他們的距離太為靠近，非安全之地，臣請皇上先行移駕後方，以為萬全。」狂潮數次衝擊山壁，力量趨於緩歇，然而適才發生的劇烈地動，著實令袁楷忠擂鼓震撼。

　　「是朕…害得他二人自相殘殺。」經歷一番顛簸，皇帝屈沉的心情隨著震盪，愁深更苦：「再危險，朕也陪他們，無論最終誰傷誰亡，朕都是罪人。」

　　諷刺！他是皇帝，是坐擁至高權勢的天下主，卻也是最狼狽的君王！

　　皇帝堅定走步仳海更臨，傾頭俯瞰廣漠海域。將衛緊隨跟前，人人戰戰兢兢，唯恐皇上一個失足，為大海所吞食！

　　大霧暗海，人與洶濤同時沒隱，萬狀海象歸於平靜。不見人，皇帝沿著峭壁邊緣走往探尋。渾暗黑影飄擺，風吹總是不散，陰陰嗤笑皇帝的憂惶：「皇上安心等著吧，項行天既然當龍王，便不會葬身海底的。」

　　「朕確實是為項行天耽憂，朕不如妳仇血，可以絕情冷酷到拿自己的徒弟做為仇恨報復的工具！」天顏寒厲，忿厭二字，早不足以形容皇帝對仇血的觀感！

　　聽著皇帝指詆惡過，仇血笑聲嘻嘻輕薄，反嘲道：「皇上既是此等重情重義之仁君，待中慈替皇上除去先皇的心頭大患後，明日在朝廷慶功宴上，必然會對中慈特別論功賞賜吧？」

　　「妳休想──！」地岩再度搖動，撼斷皇帝的斥怒！強烈震晃加劇，天地昏暗一輪旋轉！「聖上小心！」數位將臣將皇帝護駕中心，避撤欲走，大小碎石不住自兩旁山壁滾落阻截去路，人群倉皇，進退失據！

　　地層隆隆聲震耳不絕，彷彿地靈怒音；海面汛浪層層堆高升湧，旋風環流與巨浪互為衝擊翻滾，暗夜黑海深壑、滂浩海漩內央，有沉沉吟嘯之音低遠傳來……

　　嘯颯！激越吟嘯揚長萬里蒼穹！狂風浪號，漩潮中浪花突發激拔數丈更高高度，一條青鱗甲、五爪、長鬚、百丈身之巨龍破海濤而出！

　　「龍！是龍啊！」崖岸奔慌躲避落石砸擊的人群紛紛仰頸抬頭，驚望巨龍騰飛高天，人人指天駭呼！傳說千載的海界主宰──藍海龍王，神威赫顯！其飛勢，動撼天地；其鳴聲，威震海宇！

　　龍遨天際，風雲急速開闔興湧；海瀾激壯，噴射出八束銳電荊光！荊光凌厲追擊龍行雲路，一時間，雷霆叱吒，電光交叉激閃！

　　烏雲漫天密蔽，星河無蹤，天地一片幽暗渾沌，唯獨僅見，夜央雲天有藍光紫燄追馳穿梭！風凶暴吹狂，滂沱大雨自天舖蓋洩下，雨滴如釘針猛落降地，襲得地面人泥濘、痛叫！

　　「那是他們？是他們二人嗎？仇血！」皇帝舉臂拭擋撲面雨水，企圖睜目尋找仇血身影：「仇血──妳給朕應聲答話！」奮力叫喊，不顧暴雨疼打，就為廝烈交鋒、無法望見的二人憂急！

　　雷聲轟隆潰散人心，但無聽見任何的回答！

　　雨泥湃灑，壁土坍瀉，海洪發狂，天近崖在風雨中顛顫，似將塌垮！雲頂高天一記閃電霹靂擊下，未偏倚，直貫天近崖之峭峰，劈斬剎那時刻，峰斷崖崩，萬噸堅峰傾斜，垂直俯墜下方！怵望蔽天斷峰壓頂，皇帝、將臣、及百名衛軍無路避逃，魂飛魄散，眼見全體將活生生覆滅！

　　危急時分，數道耀炫白光橫空掠過，以擘山之鉅力連續截擊斷峰！斷峰轟然迸裂四射，無數塊裂山石飛衝、拋散落海，百條性命堪堪倖免，即時躲過血肉糢糊的殲滅下場！

　　眾人或絆或跌或扑，失魂掉魄，餘悸猶慄。看向救命白光源處，層雲之上，虹彩穿雲，波浪形像幔帳之綺霞緩緩落灑而降，天光映照海色，瑰麗斑斕！波浪綺霞內，相似莫仇天與寧中慈的氣形，隱隱約約露現發芒。二人停踏天空，四掌併貼雙合，氣形變換彩光，紅、棕、黑、紫、青、藍，直至白，龍神功與金石經勁湃交融，貫衝極巔之頂層──

　　金光輝煌，二人身軀瞬間煥發金色華光！日陽、金龍，萬丈金光耀動天宇大地，刺得人閉目掩面，難以窺視！

　　「唔──！」俞金堅一聲悶吭，按抵胸膛，彎駝！「大殿大？」黑弋緊急將俞金堅扶站，為他突如的揪心舉措所錯愕！

　　胸脯劇烈起伏鼓動，似欲爆裂！俞金堅俊美五官因痛苦而扭曲，汗珠自髮額涔涔流下：「牠…要…出來！」摀抓心口，俞金堅感受到龍魂魄在心腑奔竄、掙扎欲出！為什麼……為什麼龍魂魄突然如此感覺怖懼？如此急欲奔逃？

　　強逼將躁動的龍魂魄壓制於心門，俞金堅仰頭，逼視瀚空正與金龍追逐、燦然流轉的金陽。眼底金陽愈射光耀，他的龍魂魄愈加奔竄劇烈！掐住心口搐絞，俞金堅咬牙而忍，一段流傳民間的浮言漂蕩腦海：「『龍王氣蓋世，掃雲八彩天；攝伏使遵侍，龍珠是金石。』龍珠是金石……莫非攝伏龍魂魄的龍珠，真正所指的是…金石經…第八重？啊──！」

　　馭控不下，猛然胸窒！俞金堅靠墊山壁，龍魂魄快將突破而出！

　　「大殿大！」黑弋兩手攙持住俞金堅，愕駭不知該如何施助！「快……快帶我離開！」俞金堅屏息，赤青血管筋脈浮凸頰下、脖頸，毛髮、衣袍滲發渾濛白氣，龍魂魄即將出竅！

　　一旦離體出竅，龍魂魄為金石龍珠所攝奪，將──永不附體！

※ ※ ※ 待 續【訣戰之卷五十七 金輝龍憾】 ※ ※ 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