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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卷十六 宿仇來的三皇子】

 

  「狗、狗娘養的!天庭有路不走,地獄無門你寧中定闖進來!弟兄們──上!」

 

  仇敵相見,分外眼紅!弄清楚章宥實乃寧中定假扮,脾氣火爆的林虎豈有憋忍之理?號聲令下逮人,救命恩德拋光九霄雲外。

 

  黑煞寨眾賊子本欲酒肉歌舞達通宵,個個酩酊酒臭,無半人攜刀帶械,既便帶了,也早早擱到不知哪處角?現場一時混亂,找刀劍的找刀劍、喊打殺的喊打殺──

 

  可,就是沒人敢上吶!

 

  寧中定拉住程綺英,輕蹬後躍,步伐迅動數尺挪身大廳正北,立正林虎的雲豹寶座前,俯覷階下紛囂。

 

  「各位稍安勿噪,寧中定有話同你家老大說。」擒蛇捏七吋,寧中定單挑林虎說話:「黑煞寨經雙騎隘口一役元氣耗巨,何苦再做無謂掙扎?倘你林虎肯束手就縛,都令大人或許會饒性命,對黑煞寨從寬裁刑。」

 

  好言相勸,寧中定並非畏怯和林虎刀鋒相砍,擔的心是寨徒趁其不備夾擊程綺英。

 

  「林寨主萬萬莫相信寧中定訛詞,試想,列名十大寇的林寨主惡名昭彰、罪貫滿盈,涇曲都令燕拓志為人嫉惡如仇,豈肯對林寨主寬恕?依超群愚見,將寧中定擒下,以寧中定脅逼涇曲寧王就範,活命機會反倒更大。」鑫超群彈動三寸不爛之舌分析利害,儼如林虎的新軍師。

 

  「講的好!敵人的敵人是朋友,既然你與寧中定有仇,便算得林虎的朋友,同老子站一邊!」

 

  「唉,黑煞寨交由一隻蠢老虎當家,」寧中定故做歎息,大搖大擺坐上林虎專屬座椅:「前途堪虞吶!」

 

  「唬!死到臨頭,也敢藐視老子?」

 

  「自古以來,官捉賊,賊躲兵。」寧中定雙掌平攤豹椅欄把,足靴踮翹,四平八穩跨坐豹子墊:「林虎你道鑫超群是誰?大昱皇朝累世以降,最好逸惡勞的皇子就屬他──俞、金、召!」

 

  「想擄人當籌碼?三皇子吶!不正是最佳人選?只消黑煞寨拿他威脅我父王,涇曲州所有將兵決計不敢妄動黑煞寨分毫。」寧中定反將鑫超群一軍。

 

  「你…你…三……」晴天霹靂!轟得林虎腦神經短路,舌頭打結:「三…皇…子?」

 

  全場鴉雀靜悄悄。

 

  身份遭揭穿,鑫超群玉扇輕搖翩翩,向林虎回報以俊雅笑靨──意思明顯。

 

  是哪個狗娘養的驢蛋?誰不抓不劫,居然挑當今天朝的皇子爺下手?這擺明是逆反!

 

  完!完!甭說是十個林虎,即便有百個千個黑煞寨也照樣被夷成平地!林虎猶如吃下黃連的啞巴,苦楚無語訴。

 

  「林寨主,金召雖貴為皇冑身份,從不憑恃皇家權勢逼人屈服。金召行事公私分明,林寨主和寧中定之間的私人恩怨,儘管放膽做番了結,誰勝誰負,金召絕不干預。假說寧中定慘遭敗亡,亦是技不如林寨主,莫怨得人,你與他恩仇就此煙消兩散。寧中定傲慢狂妄,本該受人教訓,林寨主制伏下他,替天行道,實也眾生之幸。」俞金召嘴巴溜轉,朗朗道:「至於黑煞寨今夜所做施為,金召一概當作沒發生。」

 

  既已潑油點了火,自然要搧搧風助漲火勢,斷無讓火掩熄,甚至反灼自己之理!

 

  「哇勒,他恨你入骨哦!」程綺英曲肘推推寧中定膀肩:「你是搶了人家的某?還是當了小三?」酷似小弟的人是皇子耶!呵呵,照這樣推,說不準小昭會是未來總統哦!

 

  「我告訴妳,」寧中定雖是對程綺英說話,聲亮卻大到足使在場人士聽得清清楚楚:「像那種繡花枕頭重看不耐用的人,妻妾何須待人搶?早早紅杏全出牆,留那不重用的丈夫抱空枕守長夜。」

 

  群賊為寧中定的聳動危言,捏了把冷汗!俞金召是三殿下,也是傳聞中下一任皇位的熱門人選,寧中定竟敢公然指控三殿下「不能」!如此欺藐龍威的話也敢講出口……哇!大當家都沒此等勇氣!

 

  「驕傲的人見不得人驕傲,你們兩個是半斤八兩,」程綺英轉轉頭,扭扭頸子,一副誰也別吐嘈誰的表情:「一樣跩!」

 

  「寧中定!林虎讓你有命來,無命回!老二,把老子的劈山斧拿來!」有三皇子撐腰,林虎決定孤注一擲!

 

  「麻煩動動你的豬腦袋,別老想拿斧頭砍柴。」寧中定揉捏眉間樑骨,呼,敗給了這隻山野莽豬!

 

  「若非有十足把握,我會未置一兵一卒,單槍匹馬闖黑煞寨?甭論你現在的身體難以揮斧傷人,即便他人怕也只剩五成氣力了。」

 

  「你在食物裡下毒?」季名興汗驚!聽寧中定說只剩五成氣力,連忙暗自運功,果然內功渙散泰半無法集聚!「卑鄙!」懊惱、切齒!相處兩天,竟沒能識破寧中定的喬裝!

 

  「卑鄙不正是你們的行事作風?」寧中定道。應付一群燒殺擄劫無法無天的盜匪,何需扮君子?「放心,你們吃的是軟骨散,非甚麼穿腸毒藥。這軟骨散藥性緩慢持久,沒我的解方呢,就得委屈各位當個十日半月的軟腳蝦。」依寧中定計算,約再經半把時辰藥效便會完全發揮。

 

  「你耍毒招,徒惹江湖人士恥笑!假是個男子漢,就給老子解藥,咱倆光明正大比試真工夫!」

 

  怎的?敢情是想用激將法?寧中定嘴角斜揚,也好,看誰段術較高?「像你林虎這等血性漢子,坦白說,寧中定由衷欣賞。雖謂正邪不兩立,但你倘肯合作,從實認罪供出與沛州王俞旭昌協定的密約,我或可向皇上求情施恩,豁免你死罪。」

 

  「我呸!林虎豈是貪生怕死之輩?未免瞧扁了老子!有本事,就把證據挖出來,別奢望從老子嘴裡套出盟書。」

 

  啪!啪!啪!廳門口傳來俞金召拍手的清脆聲響。「林寨主不愧是江湖豪傑,莫怪乎四王爺重金禮聘林寨主佔據雙騎嶺,還徵調兵工為林寨主建造黑煞寨,金召對林寨主實感佩服。」

 

  「哈哈哈!皇子爺您誇講了。」俞金召的「恭維」,林虎受用多多!以為在三皇子眼底,自己是位英雄!

 

  「說了這麼多,還是不開竅?唉,到底是季二寨主識時務。」寧中定惋惜道。

 

  識時務?二當家?黑煞寨無人懂寧中定話底意。

 

  「把話講明白,何以季名興識時務?」不祥念頭由季名興心中萌發,從來都是他陷害人,可從寧中定出現後,他便淪為受害者!

 

  「季二寨主反悔了?」寧中定訝問,「林虎已是隻爪殘齒斷的困獸,與其顧忌他,不如全盤拖出,令林虎死也瞑目些。」

 

  「狗娘養的!你出賣老子、出賣黑煞寨?」林虎怒目狠朝季名興。

 

  「這是寧中定的鬼計!大哥,你別上寧中定的當!寧中定故意誣陷二弟,從中挑撥是非!」季名興急忙辯解:「大哥想想,二弟真如此做,又有何好處?」

 

  「反反覆覆違背信諾非大丈夫行為,缺季二寨主暗中襄助,寧中定從何處知悉沛州王與黑煞寨串謀?雖然季二寨主臨危變卦,但凡寧中定允諾之事不食言,先替林虎療傷,至於四姨太,事成之後仍歸于季二寨主。」

 

  「原來你一直打水媚的主意?枉老子把你當拜把好兄弟!」林虎怒火燒肚心,渾身殺氣噴飆!

 

  林虎與沛州王俞旭昌私通串謀,係季名興居中拉成的線。當初唯恐東窗事發,怕沛州王為求自保將罪行全推給黑煞寨,故林虎要求雙方寫立盟書以防暗害,為免事跡敗露,黑煞寨僅四位當家知悉立盟,而盟書內容、藏置何處,更唯有林、季二人清楚。如今寧中定會知道黑煞寨和沛州王的密盟,季名興洩秘的嫌疑最大!

 

  「二弟對水媚嫂子未曾動過歹念,更無告訴寧中定任何有關盟書之事!寧中定能得知,定是寨裡出了內奸,但那內奸斷斷不是二弟!」

 

  「噢,難怪,」程綺英表情做足一副恍然大悟貌:「昨晚我在院子賞月,看見二寨主摟著喝醉酒的四姨太,原來…呀!二寨主還在黑漆漆的屋子內頭待好久才離去耶!吶,大家若懷疑我說的,大可問蠻牛,蠻牛也有看見。」

 

  季名興扶水媚進房確有其事,經過程綺英蓄意渲染,使原本單純普通的情節轉化成惹人遐思的曖昧。為取信於聽眾,增加故事真實性,程綺英還拖出另一位旁觀者余山。

 

  「呃?我…我……」托程綺英之福,黑煞寨卒字輩的余山生平首度成為眾兄弟關注的對象。

 

  昨夜余山利用守衛空檔偷喝酒,酒過三巡,打往茅廁小解,湊巧碰見蹲坐門檻上百般無聊的程綺英。余山一時興起,拉程綺英胡扯亂聊,也就那時恰巧「觀察」到季名興攙扶水媚回房。那時,余山還指著水媚向程綺英介紹,說水媚是最會撒嬌、最懂得取悅大當家的四姨太,但是,當時醉醺眼茫,視野烏烏漆漆……詳細情況是怎樣演?其實,余山也沒印象了!

 

  「小、小的是有瞧見二當家摟…呃…扶四姨太進房……房間很暗,門關著,然後就…呃…看不到他們在裡頭做…做對不起大當家的事……二當家待了…唔…待了……」

 

  余山原欲表達自己所知內容有限無法作證,結果愈描愈黑,整段話零零碎碎,讓人覺得余山是想幫季名興隱瞞醜事,所以才吱吱唔唔的。

 

  「余山二人胡扯!昨晚四姨太為答謝寧中定替大哥治傷,特地親自陪飲酒,二弟因見四姨太不勝酒力,才扶四姨太回房,僅僅攙扶,沒絲毫逾越,更無久留!二弟承認喜歡過四姨太,但二弟和四姨──哇!」

 

  季名興未能講完「二弟和四姨太之間清清白白的」,已硬生生吃下林虎一記猛拳!

 

  磅!磅!磅!

 

  應聲三磅響!季名興背撞主桌,主桌撞鄰桌,鄰桌撞後桌,勁道方歇!桌上地下柸盤碎片,酒菜濺沫!

 

  林虎虎眼賁張:「狗娘生的季名興!趁老子傷重偷吃老子的女人,讓老子當烏龜!老實招來,你給老子幾頂綠帽戴了?」

 

  「二弟與大哥三十年拜把情份,猶勝血親手足……二弟同大哥出生入死、開山創寨……大哥的魯莽、暴躁,二弟未曾置怨,」受林虎勁拳重創,季名興嘴角滲流鮮血,面龐血色褪半:「如今,大哥因敵人三言兩語挑撥…傷二弟…這般重!無論大哥是信與否,二弟仍然要告訴大哥,季名興始終對得起林虎、對得起黑煞寨……今日林虎傷季名興這一拳,季名興和林虎肝膽相照、同生共死的情誼,爾後一刀二斷……你死我活,再無瓜葛。」

 

  勉強支起傷軀,季名興拒絕旁人攙扶,蹣跚踏上台階:「寧二公子,所有寧二公子想知道的事,季名興定當據實相告,有問必答。」

 

  寧中定頷首。行走江湖,但講義字,季名興做到了此點──對於朋友,問心無愧;只可惜,走錯了一條不歸路。

 

  「說些狗屁話,就想老子反過來信你?今晚將你三人統統殺埋,看死人怎麼個作證法?眾兄弟,咱們把寧中定撂下,逼寧中定乖乖給出解藥,喝──!」

 

  林虎強忍傷口悶疼,運足殘餘功力,身先士卒揮拳轟擊寧中定,其他人見大當家奮勇搏命,亦隨之提刀搶攻,蜂擁而上!

 

  「季名興交給你。」寧中定臂舉季名興,旋翻疾拋,將重傷的季名興飛送交俞金召,偏頭仰身,避過罩面虎拳。

 

  左手橫腰攔抱程綺英,右手燕子擺舞巧卸襲來的鐵刀,寧中定步伐疾靈,迂迴繞轉,片刻已從層層包圍中安然出脫。

 

  「到外頭去,別進來;還有你,這兩人由你保護。」瞥見俞金召斜倚門框搧風納涼,寧中定派工道。如果不是俞金召惡意攪局,早輕輕鬆鬆解決現場所有人,哪裡需要勞動筋骨來著?這會兒始作俑者獨個兒在旁扇涼看戲,真以為談笑間,強擄便會煙飛灰滅?

 

  「保他二人人身安全?何難哉!」俞金召優雅閤扇,亮喉:「諸位大爺稍且暫歇,容金召說幾句話。」

 

  中場休息,群賊暗喘口氣。

 

  「黑丸和季名興皆屬無辜,懇請各位大爺看在金召薄面,勿加刁難;至於寧中定,儘管刀劍相拼,有仇報仇、無仇練身,金召先前所言的承諾,絕不食言、概屬有效!」

 

  「好小子!」寧中定冷言睨俞金召:「改日再找你算!」

 

  俞金召的宣言再次替黑煞寨打了劑強心針,第二輪人海戰術接繼上,殺聲價響!

 

※ ※ ※ 待續【卷十七 英雄也化繞指柔】※ ※ ※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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