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卷十九 一場約會亂紛爭】
「我？」程綺英食指指向自己，舌頭卡住。
天啊！這話該從何講起？她不過就是隨俞金召到城外散步，看見鴨子湖邊滑水，哪裡是俞金召形容的鴛鴦戲水？至於那夕陽每天傍晚在都令府都麻瞧得見！秋天季節，哪棵樹不掉葉子，還需要刻意欣賞？昨晚俞金召說孤枕難眠，三更半夜在中庭閒晃晃興起吟了首她有聽沒有懂的詩……全部就這麼簡單！而且會由她陪著俞金召，也是俞金召向燕大人請託，燕大人才答應的事，否則，都令府男女老少人人都有事情忙，誰有空閒招呼三殿下？何況俞金召貴為皇子爺，遇見俞金召誰敢不迴避啊？結果事情從俞金召嘴裡說出來，全失了原味變了形，聽起來反似是一對交往的情侶在共度甜蜜時光！
「自然是稱阿英囉！我和阿英感情日進千里、情投意合，阿英還約我稍晚陪她逛市集、賞花燈呢！對麼，阿英？」
媽咪呀呀──！程綺英頓時渾身疙瘩！聽俞金召那聲問，幾許溫柔，恁般誘惑？多少女子芳懷曾經為他沉淪，無法自拔？
一想起即將結伴玩遊，俞金召眼珠裡彷彿有星星眨動，閃閃晶亮！今早以前，每回他興致勃勃邀程綺英出門，程綺英不是意興闌珊、便是乾脆拒絕，找程綺英聊談時，明明跟她講話的人是他，話題卻老老扯到寧中定！
高貴的白天鵝豈會輸給俗凡的黑烏鴉？俞金召超鬱卒！
豈知，午飯時候，程綺英主動邀約俞金召共遊涇曲城。
尤其是──人約黃昏後，華燈初上時。
天賜良機！俞金召決定把握美景佳辰，將萬人迷的風采淋漓燦爛的發揮盡致，一舉擄獲美人心，教寧中定活活嘔死！
「妳要跟他出遊？」寧中定利眼射視程綺英，聲音平板。
「呃…是有…這…碼事…啦。」程綺英忿忿地睨了俞金召二眼，彆扭回答──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！她原本打算偷偷和他去的說！
「還是晚上？」寧中定平板的聲音兀冷。
「呃…呵呵……」這下子頭皮更加發麻！程綺英像做壞事被大人逮到的小孩，道：「因為那個地方……呃……晚上才能去，所以……」
「晚、上、才、能、去？而妳還約這隻看見月亮就原形畢露的狼人去！程、綺、英！妳給我交待清楚！」
寧中定斥喝！氣炸！氣炸！氣使江翻海倒，氣令山石走飛！寧中定恨不得敲開程綺英的頭顱，檢查內頭是否被蠹蟲給蝕了？否則，便令她夜路怕黑、單獨一人走危險，也可以找他相陪啊！
「寧二少，金召明白你講話酸是妒忌我人緣比你好。」被指控為狼人，俞金召沒好氣道：「但請寧二少注意言語修辭──如果不想蹲祠堂，陪祖靈通宵的話。」
俞金召風流而不下流，秉持憐香惜玉的心總是溫柔體貼對待每一位紅粉知己──哪容許寧小子出言詆毀大昱皇朝三殿下在世人女子心中的完美形象！
長年以來，涇曲王寧嚴受當今聖上信賴及倚重，是以寧王四位子女幼年便獲聖恩可隨父王母妃進宮，結識了太子及其他皇子公主與之伴玩。俞金召曾因寧中定的態度不遜，雙方大拼拳腳，為此寧王責子罰跪祖宗祠堂，讀誦聖賢經書，在聖皇的說情下方得以提早釋放，二人也因此從小結下樑子，彼此互以設計整玩對方為樂。
「因為…他比較…適合……」程綺英吞吞吐吐，苦思怎般說法。
「妳是說他比較適合妳？」寧中定獨斷替程綺英找了理由。
「嘎？？？」程綺英傻眼！天大冤枉喔！話都沒講完，寧中定就被先搶了白！他擅自加的詞，怎能算作她的？
寧中定蜷緊五指關節，懊惱地敲咚額頭，甩頭、背身、吸氣忍吞、又轉身：「我同你們一塊去。」決計不允許他們有獨處機會！
「不可以！」程綺英急急叫道：「你不行去也不能去！」
「我不行去也不能去而妳偏跟他去？」寧中定臉色鐵青，覺得自己已經非常之讓步了！
「呃…呃…我是為你設想，不希望你冒險，因為呢…嗯…因為……哎呦！總之你可以高興去任何地方，但就那邊不要去！」程綺英跺腳！寧中定鐵定堅持要跟去時怎麼辦？她千萬個不願意他去！
「那邊是龍潭虎穴？還是刀山火海？」寧中定哼聲──為我設想？哼！好大隻鬼！
「沒你講的誇張。」程綺英懦懦道。
「那倒請妳替那處我去危險、而妳卻能去的地方，下一個貼切的註腳讓我聽聽。」寧中定雙臂交差於胸，目光冷睇程綺英……心虛了？平常愛與他大聲抬槓的人，現在瑟瑟縮縮的，內中必有文章！
大嘴巴！害她陷入窘境！程綺英眉毛倒掛成八字形，面帶抱怨瞪瞄俞金召。
「人家阿英是個女兒家，你何苦為難人家說出心底話呢？」大嘴巴俞金召再度插嘴，要為佳人解圍：「姑娘家纖纖情懷，盼的是和心上人依偎相伴互訴衷曲，女兒家本是含蓄害羞，我們作男兒的就應該機靈點識趣些。阿英都暗示這般顯透了，怎你寧中定就沒能聽分明？噯……難怪雪梅姑娘要捨君嫁遠鄉。」
「你少說話。」避免程綺英收聽塵封的往日情，寧中定要俞金召閉嘴。
「你聽得懂，我就不贅言。」認定寧中定腦鈍，俞金召繼續發言：「阿英沒說白，也是好意怕傷你的心、不忍心你遭受二次傷害，我這樣暗示講解，你會聽瞭解吧？」
沒多搭理俞金召，寧中定兀自盯注程綺英：「他說的可真？」
程綺英低頭緘默，狀似在發呆。
「程綺英？」寧中定叫喚。
「什…呃……關於女孩心思，三殿下講解的自然是容易明白。」被寧中定點名，程綺英回神。當聽及俞金召說「雪梅小姐遠嫁他鄉」，程綺英回想起與寧中定初逢時的畫面……
當時，寧中定酒後吐真言，唸著雪梅、雪梅……
凌雪梅，寧中定的意中人……他仍喜歡她，惦記著她嗎？
程綺英腦海淡淡愁幛張蓋，遺落了其他句，接下來的談話，如風，繞飄飄繞。
漏掉了中間片語的結果，就是程綺英猜以為寧中定是在問她關於俞金召的「女性愛情心理學」言論可真？
「妳──」寧中定錯愕！俞金召剛才講的，程綺英覺得挺有道理？
程綺英喜歡俞金召？礙於女兒家的矜持，才難以啟齒？
原來，她對俞金召……一見鍾情？
胡思亂聯想的結果，寧中定像是被澆了一盆水，霎時木柴沒了火生。
「祝二位玩得愉快。」
面對俞金召的勝利姿態，寧中定強迫自己挺起剩存的男性尊嚴，擺擺衣袖抬昂胸膛，掉頭──
瀟灑走人！
＊＊＊ ＊＊＊ ＊＊＊ ＊＊＊ ＊＊＊ ＊＊＊
「他生氣了…很生氣。」程綺英揉捏髮繩，面容鬱鬱，望著消失的寧中定若有所失：「愈不吭聲就代表他愈生氣。」
哈哈！氣顛才好！俞金召悶聲偷笑。沒教寧中定生氣，那剛剛的起鬨窮攪和，豈不白唱戲？
「寧中定啊，就是執扭脾氣！」俞金召安撫程綺英說話：「放心，沒事的，我與他從小對立到大，最後還不是常常要握手言合。」
「唔…。」覺得耳膜騷癢，程綺英伸手指摳了摳。
希望寧中定不會就此拒絕進都令府……否則……她會很寂寞的。改天親自到寧王府，向他好聲解釋吧……。
東邊日出西邊雨，道是無晴卻有晴。俞金召細瞧程綺英忽幽忽明的瞳色，悄悄替寧中定惋嘆！
誰怪寧中定自己眼矇，漏察了佳人意態，心浮氣燥，給了他可趁之機！
「妳不是要我陪妳逛都大街嗎？現在就走吧！」俞金召握準機會，趁勝追擊！
「嗯，三殿下等我換一下衣服。」程綺英點頭。
「換衣服？對對對！是該換件衣服好好打扮一下。」俞金召笑容燦爛，露出二排白磁般的牙齒，整個人樂陶陶地：「我先到前廳，待妳換裝好再一塊兒出門。」
雖謂女為悅己者容，可俞金召尚未見過程綺英在這方面花過功夫，並非嫌棄程綺英儀容邋遢，只是她常將長髮簡單紮綁，為圖行動方便，衣裁更是不講別緻，但求簡約輕便。唉，好比一只未經琢磨的樸玉──其質灼灼，奈何凡石？
現在程綺英為了同他出遊，刻意巧妝整扮……莫非他對她而言，是特別的？俞金召喜上眉梢，雀躍著自己在程綺英心目中的地位提升。
哈！只消再加把勁，必令寧中定俯首稱臣！
※ ※ ※ 待續【卷二十 酒家門前殺很大】※ ※ 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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