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卷二十四 凊瓏夕瓏原是雙】
涇曲寧王，傳聞是位剛正嚴明的人物……。
「幹嘛停下來？」將入廳，程綺英無由的停了步伐，走在前面的寧中定轉身看她。
「你爹…兇不兇？」
「這個嘛…有人形容我爹是『王者之刀』。」寧中定語氣平靜，瞳眸透蘊一道傲光。
刀？「那我豈不是成了待宰羔羊？」程綺英腦海出現關公舞演青龍偃月刀的威武霸風。
「胡說些啥？」寧中定發笑。
「唔……」程綺英躊躇……怎麼辦？心跳好快！為什麼感覺自己像是要見公婆的醜媳婦？
「放心，刀子要真砍下來，我替妳擋行不行？」寧中定折回程綺英身旁，拉起她的手：「進門了。」
「中定拜見爹、娘。」入進偏廳，寧中定行禮如常，而後朝程綺英使了個眼色，暗示姿勢照做。
「呃…程綺英拜見王爺、王妃。」收畢訊號，程綺英乖乖敬禮。
「英兒，來，過來這兒坐。」寧王妃溫柔喚道。
程綺英依言過去，站著。
「恕兒調皮，幸好沒將妳傷了。」睇著寧中定，寧王妃說話：「還有定兒，別盡拿些古怪東西給英兒，要生危險怎辦？」
「喔。」寧中定隨口允諾。
「聽子蘭說，姑娘名稱程綺英，是南方人？」子蘭，寧王妃的名字，寧王習慣如此稱呼自己妻子。
「是…。」哇！大刀出鞘囉！程綺英趁答話時覷了寧王幾眼…還好，長相還不算太嚴肅！
「姓程啊……」寧王略微沉思：「程姑娘家中有誰？」
「家中有爸…呃…是爹、娘、及一個弟弟。」
「祖籍是？」寧王又問。
「夷州吧。」祖籍？沒記錯的話，台灣的古稱是夷州。程綺英不確定道。
「夷州？不是袞州？」
程綺英搖頭。滾州？王妃好像也曾說起這地方。
「英兒，妳的『夕瓏』可以給王爺看看嗎？定兒，將手也伸給娘。」
程綺英和寧中定二人皆伸出手，讓寧王妃握著：「王爺你瞧。」
「呀─！」寧王詫訝：「當真相若！」
一對薄如貝片的龍形玉鐲纏繞手腕彷若繞樑，雌玉鐲色澤檜紅、雄玉鐲色澤湛碧，刻紋同一，玉澤各色，雌玉鐲就程綺英，雄玉鐲歸寧中定。
「……凊瓏傍王爺次子，夕瓏依燕家女兒，莫忘和尚請託，早結姻緣。」
「這只夕瓏玉鐲，程姑娘從何處得來？」寧王忙問。
「是很小的時候，爹娘帶我去廟裡，一位老和尚送的。」小的時候的程綺英剛足月，無所記憶，也是長大後才聽爸媽說的。
「老和尚？」寧王妃喜出望外：「不會錯了！王爺。」
「嗯。」寧王頷首，雖然稍有出入，但該是她了。
「娘，您把緣由說清楚吧！」寧中定道。阿英與他竟各自擁有相同的瓏環？以前怎沒發現？
「定兒，還記得爹娘給你訂下的親事嗎？」
「娘──。」寧中定嚷道。他的娘已經很久沒叨絮那件八百年前胡湊的親事，偏偏現在提及──而且還在阿英面前！
他、訂、親、了？寧王妃的話彷彿一顆炸彈爆轟程綺英！
除了心上人凌雪梅以外，寧中定還有未婚妻……啊……？
寧王妃徐徐回憶道：「你的親事不是你父王和娘訂的，其實，是一位未知名的和尚來提親訂下的……」
老和尚來的那一天，寧府上下正為慶賀周歲的二少爺而忙碌，體態福圓的老和尚化緣至寧府門口，不求齋食但求見王爺王妃以及周歲的小嬰娃。抱過小嬰娃的寧中定，老和尚給了凊瓏：
「袞州燕家女兒年齡與二公子相彷，就讓和尚替他倆牽段姻緣吧，小娃娃，燕家女兒能否回來就靠你了呵……。」
「你父王曾經多次派人至袞州尋訪燕家卻無所獲，而燕家方面也一直未給音訊，二十年下來，親事就這麼停擱了。」
「程姑娘手上戴著夕瓏，又和你同年紀，應是老和尚說的燕家女兒了。」
「王爺呀，我們尋了這麼多年都快放棄了，沒想到我參神許願回來，路上遇著的就是英兒！」
「是阿，總算教妳如願得償了。」
久存心中的大石得以放下，寧王與王妃二老開懷對談，對於兩小兒的異常靜默渾然未察。
「我…我姓程耶……。」程字跟燕字唸法差很多吧？驚愕中，程綺英開口。
「中定說燕都令認妳為義女是嗎？」寧王笑道：「有件事你們尚不知悉，燕都令本籍袞州，是袞州人。」或許因為如此，老和尚才說是袞州燕家的女兒。
這、麼、巧！「我…我住台灣……台灣是很…唔…遙遠的國家。」程綺英說話的嘴巴變得口吃，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對？該坦白講嗎？王爺王妃會信嗎？
「所謂『千里姻緣一線牽』，妳來了，也認識了定兒。」王妃道。
「不……」程綺英左右擺頭：「不可能訂親……不可能在一起……不可能。」台灣和涇曲的差距何止千萬里，他們根本是二個時空的人哪！爸爸、媽媽…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在台灣！她能割捨得下？她不屬於這個世界，她只是一時踏錯時空，她遲早必須走的！
程綺英的錯愕反應盡入某人眼底。
「孩兒明白爹娘心思，但孩兒沒想成親。」寧中定以一貫冷度口氣說話。
她幹嘛這麼排斥這門親事？口口聲聲不可能不可能！在一起很恐怖嗎？他也是無辜受害者耶！
寧中定很、受、傷！
「定兒！」寧王妃嗔聲：「不許任性。」雖然相處日子未久，但她看得出眼前二個孩子心懷彼此。
「我沒有任性！大哥和雪梅不也有婚約，結果呢？那位爹替大姐選的夫婿呢？極可能早已遇害身亡了！」
「中定！」寧王面色一凜，露出令人難以抗衛的威嚴。
自古兒女婚事父母作主，寧王亦未例外，四名子女皆由他擇定婚配人選。
長子寧中仁與地方世族凌家長孫女匹配，本是眾人稱羨的姻緣，卻因寧中仁的一次遠行認識殷小葉而起波折，幾經掙扎排除禮教束縛，寧中仁向凌家道歉解除婚事選擇所愛。值得慶幸的是男女雙方如今各自嫁娶圓滿，寧凌二家未因此而生嫌隙。
女兒寧中慈指腹為婚配予摯友獨子，結果男方家逢禍劫，摯友夫妻雙雙殉故，男孩失蹤，禍福難料。寧王信守和摯友的約諾，卻也担擱了女兒的終身大事，這其間……隱埋了多少聲嘆息。
么兒寧中恕的婚約是最晚定下卻也是最早解除──而且還是女方家長主動退的婚！堂堂王爺之子竟遭退婚？唉，失了顏面！
至於次子寧中定被神秘的老和尚給做了主，寧王夫婦曾經猶豫是否要遵照老和尚託囑之事，但因兒子孤傲脾氣獨獨鍾意凌雪梅對其他女子不屑一顧，也就只好隨緣了。
如今程綺英的出現，應是老和尚的話實現了！
「爹，」寧中定直言不諱：「從來我就反對這場婚姻賭局！」
「你──」寧王心下隱痛，語頓！
唯一的女兒至今未嫁，不正是當爹的他所造成的？為了信諾，拿女兒的終身幸福做了押……他把女兒的幸福賠了嗎？
「定兒別再說了。」看寧王黯然，寧王妃內心明瞭：「爹娘沒意思逼你成婚，只是英兒也到了適婚年紀……你該為英兒設想一下。」
「謝謝王妃關心。」靜佇一旁，聽著寧中定堅硬語氣，程綺英淡淡開口：「阿英絕對不是您們要找的燕家女兒，二公子大可放心。」
孩兒沒想成親！
我反對這場婚姻賭局！
他反對呢……呵！
程綺英內心苦澀，朝寧王夫婦深深行禮鞠躬：「謝謝王爺王妃的照顧，阿英在王府裏打攪了好幾天，也該回去了。」
「英兒…。」王妃欲言留人，只是又停了口。
程綺英轉頭，步伐劃過寧中定鞋側，二人擦肩──沒有道別，沒有再見。
曲終，本該人散。
祇是──
曲終，人留寂寞。
※ ※ ※ 待續【卷二十五 殺手鬼使】※ ※ 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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