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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鬼劫卷五十 魔燄焚鬼】

 

  「龍王!」司馬超等海宮人,驚呼,悉皆包圍擁前!

  與莫仇天扶地同時,寧中慈亦屈膝蹲下,抱靠他肩膛,血點滴落沾紅她的袖口手指。「莫?」寧中慈驚擔的心慌成真,閉目唇青的莫仇天膚容泛透渾沌茈黃,之前截掇掌心的陰波,竄進手脈怒攻心臟,將他的內傷重襲!

  「嘻嘻……嘿嘿……」陰風厲聲喀笑,面具因肆笑激烈抖晃:「怎的?硬骨頭挺不住了?還以為你擋受我一擊,多大能耐呢!」

  「唬──妳這鬼不鬼、妖不妖的妖怪!」孫長壽氣憤,身形若如破閘猛虎朝面具奔嘯揮拳;司馬超步履隨他同樣快迅,腰身動,左腿飆猛橫掃!二人拳腿,精準同一目標攻掠!

  「咦?」猛拳撂中面具之刻,孫長壽詫!他與司馬超同時擊中面具,力量卻彷彿打入棉花絮裡,無所施力之點!面具如煙,風吹瞬間消散!

  幽冥喀笑忽地又出!「在後面!」司馬超與孫長壽急轉頭,立時間,盛臣浩、吾子謀快風速影追截,二把傲世神器霍現──瀾海征干戢、朔雲劍,奪光聲斬!

  「嚇!」觸影斬聲間隙,面具被風吹搖變容,吾子謀怵眼心震,那張臉孔面龐竟是寧王!「偏──!」盛臣浩大聲呼喝,瀾海征干戟遽砍朔雲劍,神器對擊激彈閃光,僅僅一髮差距削過寧王雙耳!

  「爹!」驚見自己父爹,寧中仁兄弟三人奔步向寧王。寧王手足皆失氣力,身骨卻僵硬如木樁:「唔……呀……」吃力睜開眼皮,企圖咳出梗在喉間的泥塊向孩子們說話。

  「王爺還是別講話吧,否則喉頭的鐵棘丸要是掉進肚裡去,怕就難受了。」

  「妳見不得人!幹嘛虐待我爹!」張望四周,寧中恕嚷罵。

  「只要你爹安分,嘻……不會有事的。」幽冥聲西蕩東飄,游浮整個山林空谷:「中慈,將項行天帶過來師父這兒。」

  聽見師命,寧中慈肩頭一顫,扶擁莫仇天肩膛的手臂縮地抓緊。感受寧中慈明顯的畏縮,莫仇天眼睛眨開,看見她憂顧他的雪澈清瞳有怔忡的心徨。包覆寧中慈微抖的手,用心安撫,莫仇天穩穩點頭:「我們過去。」

  膠眸相視,莫仇天眼裡安定的語言撫拭寧中慈悚心的跳,抓肩的手臂擺下,他及她依肩站起。

  消卻疑恐,寧中慈闔閉雙眼,聆聽風波牽動,離開眾人,引著莫仇天踏步徐徐走移。在西北位,第二十六個步伐,寧中慈雙眼睜,與莫仇天定足停下。

  「嗯……半步不差,沒枉費為師指導妳習練金石經的一番苦心。」妖魆霧氣凝聚,青森衣袍所罩的軀體比之稍前的昏暗幽昧,顯象真實。

  面具淡泛森森青光,傳聲:「妳是我唯一的徒兒,從來最聽師父的話。徒兒可瞭解為師為何理由,要將金石經的心訣給了絕滅嗎?」

  「徒兒無能瞭解。」不落痕跡,寧中慈立在面具前,尊敬低首。

  「為師要妳在三招內拿取絕滅性命,妳也沒教為師失望,才一招便廢去絕滅的鬼手,但是妳卻給絕滅留了一口殘息,使絕滅不至氣絕而亡,妳違背師命放過絕滅的命,這點,令為師太失望了。」亂風擾速刮剌像是表達不悅的忿恚,面具後的瑩綠長髮捲繞更張!「未免徒兒一念之仁妨害修習金石經的最高境界,為師細索思量決定將金石經給了絕滅,要絕滅練成金石拳,這樣,日後徒兒不忍心殺人的每一次,絕滅就殺雙倍的好人來提醒徒兒──師父的教誨,要奉守不違。」

  「師父教誨,徒兒謹記。」寧中慈躬敬低首。

  「那麼,」面具下,無臂手的軟袖彎徐升,袖口出現一隻指向前方的手指:「為師現在要妳,擰斷項行天的首級。」

  躬俯的身軀兀震,僵住四肢!一直以來最懼掛的事、最害怕的話──「師父!」像驚弓之鳥,寧中慈的魂失紊!

  「二十六年來,妳日日夜夜總想殺我卻找不出我,只能畏首畏尾掩著臉面,就怕我尋妳報仇。妳教中慈武功、捨親忘情替妳殺戮,操縱中慈做妳的傀儡,而妳猥猥瑣瑣躲在黑暗世界,等待一日中慈終於殺我,解脫妳此生最難堪的煎熬。」內傷累重,慘澹莫仇天的面容,但卻無減損俊傑的英風。莫仇天開口,言語依舊是智謀的機鋒:「妳辜負師徒恩義,到今日還想中慈任由妳擺佈殘酷?」

  「徒兒,殺了他。」幽冥聲音銳冷。

  「我與中慈,誰也不肯傷害誰。」她護著他,用相通的心念,他也護著她。

  「中慈──!」聲色疾厲,空中的手指忿搐怒指!

  纁淡的唇緊緊抿閉,十根指頭牢牢插陷手掌心肉,掙扎!「請師父──放過龍王!」寧中慈雙眼霍地睜明,上身直挺,雙膝點地而跪!

  「中慈……」莫仇天的心撼糾,寧中慈的舉措煨燙眼膜,濡濕模糊!

  「妳為他……跪地求我饒他?」面具下的青森衣軀發抖加劇,陰風狼嚎撲捲蔽天黑霧的灰茫,面具消逝!「我耗盡二十年苦心,琢磨栽培,和我期望一樣完美的徒弟,為了那賤人生的雜孽,竟然…竟然…教妳違逆我!」

  風捲沙揚,沙石襲捲猝然揚盪一道颶風震波直射跪地人影!寧中慈眼目閉垂,放棄逃避;莫仇天衝步蹲伏,背軀反前,將寧中慈包擁護入胸膛。幾乎和莫仇天同快速度,一道黑影衝至,在莫仇天背前以肉身擋架犀利震波!「噗!」污濁濃血噴出絕滅的口鼻,灑染大氣塵漫,身如風吹枯枝高高飛落百步山外空谷。穩穩環抱寧中慈於胸,莫仇天躍身欲捉絕滅腳足,手不及觸捉,高喊聲:「仙少!」

  流星出雲,飛仙少輕功縱影高速快過風飛,將絕滅緊抓入手。一條白長絲線趕及在飛仙少腳下,足尖點踏絲線藉力彈升,抓攬絕滅,二人安全回飛踏地。

  彎低腰,飛仙少將扛在肩膀的絕滅放躺地下。瞧絕滅顫唇欲言,莫仇天扶起絕滅的上軀,使之仰臥。經脈俱盡震斷,血液自絕滅面部七孔、肌膚毛孔滲流,「妳…還記…得…我…嗎?」伸仰頭頸,絕滅努力在黑暗中摸索,想望見那擺置心底竊竊思念的人影。

  見絕滅尋索的人是自己,寧中慈蹲下身,讓絕滅毋須仰頭便能看見。

  「呵……無論我再壞……再用盡辦法……妳……也不會記得……我。」

  年少,絕滅混跡市井,學人偷搶拐擄,無壞事不做,成為官衙眼底頭痛人物。一次搶奪被捉,縣官將絕滅扔入死牢與一名死囚關處一地,牢獄中,那名死囚對絕滅用極各種凌辱欺侮的手段惡虐,絕滅哭喊求救獄卒,卻無人同情理會,只是大聲戲樂絕滅被修理的狼狽。絕滅澈悟,自此之後,死囚再用更多非人的法子施虐,絕滅咬破唇血也不肯掉下半滴眼淚。經過一段日子,恣意欺凌絕滅的死囚在臨赴刑場的前一晚,將一本零破殘缺不全的冊子交給絕滅,告訴絕滅,絕滅是這本冊子的新主人,冊子內的本事將使世人趴伏在他的腳底,乞求他的饒恕。及後,死囚死,絕滅獲釋放。五年後,絕滅成為一名拿錢辦事的殺手。又五年,絕滅的鬼手驚響江湖,鬼使絕滅之名從此怯慄人心。

  一滴哀涼,流出絕滅焦竭的目眶。「這世上……人人對我絕滅……只有恐懼…仇恨…厭惡…及鄙蔑,獨有妳……妳看我的眼神,是乾…淨的。」即便她知道他惡行累累、即便她是為師命來殺他,她的眼睛還是依舊清澄,看著他,不帶人性愛憎蕪質。人們形容她清冷無情,但那清冷的眼神,卻是他見過,最純粹的顏色。他本該死於她手,她的師父卻改造他一雙鐵手,自重生的那刻起,他立誓:不計任何代價後果,他都要讓她記住他的名字,永生不忘!

  「妳…記得我…的…名字…麼?」

  絕滅肢體麻痺癱瘓在莫仇天的手臂,兩眼眼皮與眼球被血淚黏糊風乾。瞳光滅熄,絕滅的眼已瞎,莫仇天握住他的手,讓他猶能感覺有人在身旁。默與身邊人相望,莫仇天喃語,然後回頭跟絕滅說話:「你和中慈交手過二次,中慈自然記住你的,是不是,中慈?」

   寧中慈微微頷首,領會莫仇天的意思,將手交疊在莫仇天握住的手上:「我記得……你叫絕滅。」

  「呵……謝謝……謝謝妳。」絕滅淚留不出,笑容亦無法,但他終能明瞭是哪種的心情淚水,會被人稱做喜極而泣。「嘔──!」臟腑最後一口未涸的焦血,吐溢絕滅的嘴口,全身黏肉肢骨劇烈絞縮!絕滅知道,金石魔最末一刻的酷刑已經到來!「金石經……你一定要……救她……辦法…找…找…大……!!」

  忍受身體最慘烈的石化之虐,絕滅嘶竭嗓聲欲將話說完,然,還是來不及,最後的一口氣噎停在喉間。暴瞪眼眥,這一回,閻王終於收留了絕滅。

  蜷縮硬朽的屍骸如炭木黑乾,逐步逐漸,莫仇天的手裡有碎末的粉屑脫落,風刮捲起,粉屑吹散空中──鬼使絕滅,轉眼,灰飛煙滅。

  「安心走吧,朋友。」莫仇天抬頭,望送天空的灰白,進入遼遠蒼穹。

 

※ ※ ※ 待 續【鬼劫卷五十一 龍動山河】※ ※ ※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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