禾禾稻穗澄金黃

【愛恨之卷六十一 一息甦心】

　　「不會的……不會的……」 勝利的笑聲止斷，仇血面如死槁，頹靡下身，捉著寧中慈的手掌，呀呀喃喃：「致命一指……妳明明勝了，……好好的……我的女兒……妳怎麼會死？」

　　一場誰也沒有勝利的決戰，仇血被徹底擊垮──被仇血自己。

　　「妳這個鬼婆滾開！妳才不是我大姐的娘！」寧中恕哭喊，紅腫的眼睛滿滿眼淚：「妳這個害死我大姐的兇手！魔鬼！妳不要碰我大姐！」寧中恕張口，朝仇血的手咬下！

　　深凹的齒痕立時滲出黑血，仇血無反應。「不可以，中恕！」寧嚴將兒子板起，阻止寧中恕野蠻的舉措。看仇血兀喃自語，寧嚴嘆聲說話：

　　「今生我若有負，便是負了一名叫冷雪的女子。」

　　「──！」仇血木僵的身體，猛然震颤！

　　「這一句話，是項王婚宴大日，項王嘆聲對我說的。」對望仇血啞言錯愕的怔容，寧嚴的心瞭悟而嘆憐：「仇師父就是項王心裡的那位冷雪姑娘吧？我該稱呼妳冷師父的……項王對冷師父，其實，是歉疚內心的。」

　　「他負冷雪……夙城知道負我……哈…哈…哈哈！原來你知道，你負了我……原來你知道……夙城……夙城……」仇血顫抖起身，腳步癲癲走走，望著天一會兒是哭一會兒又是笑，仆然跌地，屈著身形匍爬：「嗚……孩子……娘錯了……娘錯了……中慈……娘錯了！」撫著寧中慈軟冷的身軀，仇血慟哭，悔恨難拾！

　　「寧王。」幾次努力，瞿卓救人的手伸回，與其他人相視黯然，吁氣而慨：「對不住，老朽能力未逮，救不回寧小姐的寶貴生命。」

　　「是你們逼得我大姐吐血死的！你們才不會好心腸救我大姐！你們海宮人全跟這個鬼婆一樣都是黑心血，都是壞蛋！哇──！」鼻涕眼淚流糊整張臉，寧中恕放聲大哭！

　　「別哭了，三少爺……你平常最討厭人哭的。」阮質秀勸慰繼續嚎啕的寧中恕，聲音隱隱有抽泣過的鼻音。

　　「質秀……大姐被那隻光頭虎活活氣死了啦……哇！」擦抹沒乾的眼淚鼻水，抱著阮質秀，寧中恕又是縱聲大哭！

　　「唉……，我活該被罵。」像隻被拔掉虎牙虎爪的洩氣老虎，孫長壽失了神氣威風，隨便寧中恕損罵。孫長壽自認理虧，事情錯亂太快，也沒料著寧中慈被他痛斥一頓後，也跟著倒了。

　　他們的龍王──沒有死。

　　在寧中慈倒下氣絕的同一刻，他們驚疑睹見，莫仇天的眼角，有泛光的淚。

　　「寧公子，拜託你了。」瞿卓為首，十個人低下聲氣，央求人。

　　莫仇天的上衫被敞開，一點比雨珠更圓小的金色斑澤，浮印在心膛正央。

　　發現金色斑澤的人，是寧中定，而且，他有能力消去它。

　　寧中定睇著自己舉直的右手，銀白的手套套覆著，是佛子手。

　　「無法反應、仍有意識……你們的龍王沒有死。我大姐用了少成的金石功封印莫仇天的心跳，由她自己承受了金石功最重擊的回撲。」冷峭的臉，寧中定冷睞他們：「我大姐甘心犧牲自己生命，也要讓你們的龍王活著……這樣的情操，足夠報答莫仇天的太白痴、太癡心的愛了吧？」

　　消去金色斑澤的能耐，是寧中慈給了寧中定。

　　昨夜，她回來，找他。

　　她將金石經的力量聚鎖在他的右手掌，然後，為他套上佛子手。那佛子手，是她向大殿下所借來。

　　「緊要時刻……請你救人。」

　　大姐說救人，以為是指救爹和娘，現在，終於明白大姐要救的人是誰……。

　　寧中定取下佛子手，運動自己的五指，七色光度若隱若顯。「你們救不了我大姐，我大姐卻透過我的手救你們的龍王……哼，好不公平。」礙於皇帝、礙於父王、更礙於莫仇天對大姐用情之至深……大姐遺言的交代，他會聽從。

　　「力道要掌握精準。」千軍策道。擔心寧中定功夫不濟，稍微差池便功虧一簣。

　　「我現在這隻手的力道，劈海斷浪也難說得準，不想在龍王身上冒險，可以改試試其他的，不過，這隻手的力量，就只能使一次。」眄著千軍策，寧中定道。

　　他的功夫是莫如他們高強犀利，想不想要他救人？哼！隨便他們。

　　「懇求了，寧公子。」飛仙少拱手，誠心誠意的，請求。

　　「……我會的。」放下倔傲，寧中定道。

　　寧中定盤膝蹲坐，全副精神凝定，專定意念運行寧中慈傳授的一段內功心訣。渾渾然而磅礡，掌心的七色光度隨心訣動作粹化純白光彩，寧中定收掌成劍指，磅礡力勁貫注指尖末端，一挺刺，遁入莫仇天心臟之中……。

　　靜蕩蕩，心臟，一點釘錐力量潛行，停擺的心跳輕震，力量冥冥流衍，復甦血脈經絡，開始流動──莫仇天冰冷的軀體，緩緩然，回復溫度。

　　「龍王……，」

　　「龍王……。」

　　細微的動作，極慢地，莫仇天睜張眼皮。

※ ※ ※  待 續【愛恨卷六十二 斷腸】  ※ ※ 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