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卷十三 神醫不是扮假的】
雙騎嶺 黑煞寨
在許傑明的押送下，寧中定與程綺英摸黑步入黑煞寨，來到林虎榻房。
解開眼罩，先入眼簾的是面無血色的林虎，戒備眼色的季名興則站立床側，多名執大刀的寨中兄弟橫列兩旁，數十顆賊眼珠子防賊般盯戒寧中定。
季名興和許傑明低頭私語後，直接要求寧中定為林虎診視。
寧中定掀開被單，專注審視林虎創處良久，長眉攏結、手捻白鬚，抬、低、搖、擺，週遭人的頭皆跟著寧中定的頭勢擺上又低下。
驕傲傢伙又想耍嘴皮戲弄人了！程綺英旁眼冷覷「主人」寧中定的舉動。
「章大夫，依您老看咱們大當家傷勢如何？」受不住寧中定的頭淨顧擺上擺下的動作，許傑明問道。
「嗯……，貴寨寨主並非為尋常暗器所傷。」化名章宥的寧中定離開床沿，移步窗台，朝窗外吁氣長吐，良久，緩緩回望季名興，好慢敘道：「老夫十年前曾因為一場海上風災，漂流至南海域某處不知名的蠻荒島嶼，那島嶼上住民慣以一種他們稱之手槍的鐵器作為防衛武具。那手槍的鐵器擊發子彈射中良善之人，子彈會自為分解排出體外不造成傷害；若是心存歹念，子彈便會溶出毒液滲入人體骨肉血液。毒液隨中槍者的惡念有強弱分別，作惡多端者毒性猛烈，蝕筋啃骨痛苦萬分，傷者務必須取出子彈，否則命亡……，依老夫觀察，寨主是中槍了。」
「原來如此！」
「有道理！」
「難怪大當家傷勢嚴重非常！」
「醫也醫不好！」
「慘吶！」
寧中定的「子彈毒液論」引發現場聽眾熱烈討論。
蠻荒島嶼？虧他說得出口！程綺英暗擺鬼臉，扼腕白白浪費掉一顆子彈。
要不是靠此等現代科技產品，他能好端端站在這裡裝模作樣的嚇唬人？哈，早成肉餅了！還有這一群寨子傻呆，人家指著和尚罵禿驢了，還點頭說對對對？有樣是頭腦簡單，四肢發達──
「哇！」程綺英嘴巴嘀嘀咕咕之際，冷不防頭殼挨了顆爆栗！
「別發呆了黑丸，老夫要為林寨主清潔傷口，快將藥箱刀具準備準備。」寧中定端出主子威風，指揮程綺英：「聽見沒？」
「喔，」程綺英口氣慍慍，憋氣埋肚裡──「哎呀！」又是記爆栗！
「甚麼『喔』？要說『是的，主人。』愣傻愣傻地，唉，怎教也教不聰明。」寧中定表情刻寫朽木難雕的無奈，眸色卻惡劣夾笑──
寧、願、當、僕、僮？嗟！
死呸寧中定！臭呸寧中定！道地狡詐奸邪絕世不出超級爛芭樂！「……是……。」氣歸氣，為求計謀順利進行，程綺英還是乖乖吞聲。
開啟木箱頂蓋，程綺英將箱內三層木盒一一取出擺置於大圓木桌上。
屋中除季名興、許傑明、寧中定及程綺英四人，其餘皆守候門外。清場完畢，一切準備就緒，但等神醫大展身手。
程綺英以前在三國演義書中讀過關公刮骨療傷的情節，如今能親眼觀睹古人開刀技術，也算是大開眼界！希望自詡為「神醫界百年奇葩」的寧中定，技術能像自己吹噓的一樣神才！
拭淨林虎傷處，寧中定在其四肢胸脯插上十枝銀針，傷口四周抹塗清澈透明的汁液，接著自木盒中取出一把輕薄尖刃，以指腹按壓傷口肌理，選定落刀點。
鋒銳觸及肌膚，寧中定未多思索，一捺，刀進血出，再深刺縱切──
噁！想吐！血腥畫面迫逼，程綺英頓覺胃液翻攪，酸臭味上衝咽喉，視線急忙轉移！
嗯！好鏡頭！程綺英視線停落於寧中定側臉龐，雖然平時這張大便臉惹人討厭，可和血肉模糊的限制級畫面比起來，大便臉就變得迷人了。
其實，不摻雜個人主觀成見，單純以欣賞的角度而論，寧中定五官端正、輪廓分明，雖說老妝遮掩年輕丰采，卻瑕不掩瑜。
寧中定心手合一，絲毫未察程綺英正發癡地凝神於他的眼、他的鼻、他的唇、他的汗……汗？心無旁鶩的寧中定，髮際額角處業已汗濕，眼睫亦被汗水滴沾，程綺英拿出布巾吸拭寧中定臉上汗水，寧中定亦略停手刀，二人態度自然彷彿早已習慣彼此。
半刻工夫，彈頭終於被寧中定挑挖挾取，縫上絲線，包紮，手術於焉告成。寧中定的小刀神技，也讓程綺英驚嘆得忘了吭氣！
「子彈取出，傷勢無礙，按時讓林寨主服下老夫的養身丹藥，傷口便會康復轉好。」寧中定洗去雙手血漬，精神光綻未露倦色。
「章神醫醫術卓絕，季名興由衷拜服。」對寧中定精準的判斷及毫無偏差的骨肉切割術，季名興佩服得五體投地，先前的警戒懷疑現在全給讚嘆佩服所取代：「季名興已吩咐兄弟備下水酒，請章神醫移駕大廳接受敝寨的招待，等大哥醒來，相信必會向章神醫重重致謝。」
「二寨主盛意隆重，老夫是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寧中定應允，「黑丸，將藥具收拾妥當歸擺木箱，待會請寨中大哥帶你回房背誦『百草理緒』，切忌偷懶，可聽明白？」
你是存心不讓我跟去湊熱鬧，留我守夜啃饅頭……「是！」見寧中定握拳彎弓食指準備又賞爆栗，程綺英趕緊應諾。
臨走，趁旁人未覺，寧中定偷偷朝程綺英扮鬼臉──哈哈哈！氣都氣飽妳！
胡亂收拾一通後，一名年輕小賊領程綺英至客房休息，房桌上備有碗飯小菜幾碟，擺明是要留她單獨在房裡用餐。
「吃死你、噎死你、脹死你個雞肚腸子！」程綺英握緊竹筷，狠視碗中米粒為寧中定猛戳狠搗：「最好是吃壞肚子食物中毒，連拉他三瞑三夜脫肛嗝屁！」
幾下子，整碗米飯糊成一團麻糬！唔唔，憤氣難消！
停下手中碗筷，程綺英移步臺前推展扇窗，絲絲涼風敦敦吹，月光款款流滿室。
「天頂月娘作證，這筆帳程綺英若沒找寧中定算，就改跟他姓寧！」
千算萬計莫如天一筆，斯時，月神正悄悄然詳詳細細記錄程綺英草前月下的誓約……留下見證。
※ ※ ※待 續【卷十四 作僕童是有限度的】※ ※ 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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