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卷十四 作僕童是有限度的】
如寧中定所斷，翌日晌午，昏睡的林虎轉趨甦醒，意識恢復。林虎的傷口停止抽痛痙攣，灼熱體溫亦回降正常，蒼白虎臉復紅，人也有了說話的氣力。
寧中定檢視林虎傷勢，換新藥布，原本的泛黑浮腫消褪大半，潰爛化膿已不復見，取彈手術相當成功。加諸藥丹卓越效力的輔助，昨日猶癱瘓臥床的林虎，經過一天的歇養已毋須攙扶便可半身仰坐，甚至下床走動，虎虎生風，一日之隔判若兩人。
「大夥兒向章神醫敬酒，感謝章神醫的救命大恩！」
僥倖從鬼門關逃回來，林虎將寧中定視同再生恩公，活佛菩薩！為慶祝自己的「鴻福齊天」，林虎是夜於寨大廳擺酒宴與全寨兄弟暢飲縱興狂歡，寧中定貴為主桌上賓與林虎並坐，程綺英被安排與寨中小輩同桌，間隔寧中定有五桌距離。
黑煞寨眾賊聽及大當家的吆喝聲紛紛起站，手拿杯碗齊聲向寧中定敬酒。寧中定徐穩起身，嘴角因笑角度微揚。
「恩公，林虎先乾為敬。」高舉酒壺，林虎虎口大張咕嚕咕嚕，未消片刻壺空底淨，飲罷執壺搖揮：「今晚大夥兒喝他爺爺個痛痛快快，乾啦！」
全體小大賊子歡呼雷動，乾聲四起。
「大家都曉得林虎是個有恩必償、有仇必報的血性漢子！」林虎拍胸脯唱喝道：「今日得章神醫救命，林虎永記在心，日後恩公要是打雙騎嶺過，凡黑煞寨上兄弟必不橫加阻攔，並且全程護送恩公一路通暢！」
寧中定呵呵呵笑未多答腔，淺嚐濃烈，臉上表情不描任何情緒，眼尾餘光則飄向程綺英。
……她不是不會喝酒？
……居然還划起酒拳！
……希望給她的解虛散已服。
寧中定心裡直冒嘀咕……。
……嘎！整瓶拿起來喝？有沒有搞錯？！
瞟見程綺英在眾人的喧鬧鼓動下握住酒壺仰首欲埋，寧中定無法再容忍，霍然長身！
「是男人豈可不會喝酒！乾啦、乾啦！我大山仔擔保你沾了就上癮！」程綺英鄰座的蠻牛阿山憑藉酒力助興，在同桌兄弟幫腔下擺端大哥架式遊說程綺英拼酒：「小黑拼啦！把整壺解決──咦？章、章神醫？」
阿山熊掌粗手朝程綺英背部拍啪，尚未拍及，粗黑手臂已被寧中定抓鎖半空。
「你叫余山，外號蠻牛是嗎？」問話間，寧中定順隙入擋二人中間。
突然遭人點名，余山愣愣答是。
「我家黑丸年幼，身子骨虛，酒稍多喝就捱不住暈，要麻煩蠻牛兄弟費心關照了。」
余山目不識丁，從來只懂找人幹架，見寧中定放下身段同他這等俗野莽夫親切攀談，頓然舌頭僵掉呵嘿呵嘿乾笑，不曉得怎麼回答。
程綺英偷噓──慶幸寧中定來打岔！從坐定位那時刻起，同桌的每個人爭相輪流邀程綺英對飲，她推卻說酒量差反惹來他們喧笑做鬨，笑她是根嫩草！為證明自己是男子漢，程綺英讓杯中黃湯慨然下肚，結果杯滿還杯盡、杯盡又杯滿，到現在連筷子都沒碰一次過！偏偏就有人仍覺得不過癮，索性拉著她划拳，輸者罰酒三杯。
程綺英望著手裡陶壺……哇勒！再這樣喝下去，準掛！
「章神醫仁心仁術，對下人同樣關愛，黑丸小弟既沾不得酒，甭喝便是。」季名興近身寧中定左後，對余山做使眼色：「章神醫的話可聽清楚了，蠻牛別再要黑丸碰酒。」
「是、是！」余山硬邦邦打直背腰，連連答聲。
「黑丸儘坐著吃肉，豈不掃同桌兄弟酒興？」擋完酒，寧中定還有話繼續：「黑丸這孩子打小和父母離散，孤伶流浪異鄉，直至年初被老夫遇上，老夫可憐黑丸命途坎坷也便收留了。老夫與黑丸雖為主僕，其實視黑丸有如徒孫，請成二寨主看老夫薄面，讓黑丸坐老夫一旁吧。」
寧中定內心盤算將程綺英安置身邊，以免被這群大野狼給吃了，他也好無後顧之憂，專心陪林虎等人喝酒打哈哈。
程綺英撇嘴斜睨寧中定……就奇怪這傲驕這會兒怎麼大發慈悲，幫她解圍來著？原來是計較她離他太遠，會讓他鞭長莫及無法監控是吧！
「黑丸身份低微，不敢與幾位大人一起吃飯，請主人還是讓黑丸跟蠻牛大哥同桌吧。」
嘿！她偏要和蠻牛仔大口喝酒、大口嚼肉，讓他沒皮條！
程綺英弄擰寧中定的用意，寧中定亦誤揣程綺英是和余山相處融洽才會拒絕換桌，一時間，四隻眼睛電光霹靂交叉打，相互指責對方是啥態度？
「我好心找理由免得妳被酒淹，妳居然還推辭？」
「兵來將擋，水來土掩，寧二少的好意心領了。」
「站都顛，還逞強？識相的就過來，否則待會連骨頭都教人啃了！」
「我骨頭比石頭硬，誰啃誰掉牙！想我過去？免談！」
已帶七分醉意的程綺英，脾氣愈發執拗。
「我看妳是脾氣比石頭硬！衡量處境，別意氣用事，否則我扛妳過去！」
呼！寧中定實底被程綺英氣死！
「扛？當我是唬大的？」
程綺英可是爸媽的寶貝女兒，平常爸媽疼她都嫌不夠了，誰敢嚇唬她？
「當我不敢？」
寧中定鷹眸銳瞇，耐性用光。
「衡量處境，別意氣用事吶！寧、二、少。」
程綺英腳底打樁柢牢靠！酒精麻醉中樞神經，現下的程綺英像隻單細胞生物，大腦獨剩一個念頭──和寧中定唱反調！
滋─滋─滋─！二心會談破裂，雙方電波強充頻頻擦撞火花！
寧中定藏隱袖中的十指併絞，手背青筋如蛇饒行凸出！
現場單細胞生物，原來，是二隻。
※ ※ ※ 待 續【卷十五 不速之客來拆台】※ ※ 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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